冷色派Ⅱ

昨天有人送我一盒過期三天的澎湖黑糖糕

今天打開來看，

那黑糖糕的表面已經發霉，長出一點一點黑黑白白的東西出來。




看到那盒發霉的黑糖糕，讓我想起以前在補習班打工時發生的一件事

我和阿茹忙完小朋友的點名，印考卷等等雜事後，就會在櫃檯吃晚餐，

那時候阿茹很喜歡她家隔壁的狗，所以都會把便當吃不完的排骨，雞腿留起來要帶回去給狗吃。


有一次，

阿茹把便當裡的排骨包起來，隔壁賣雜貨的歐巴桑走進來串門子，她就問阿茹為什麼要把排骨包起來

阿茹跟她說，要帶回去給狗狗吃的。

歐巴桑聽到要給狗吃的，眼睛一亮，她告訴阿茹：「我這邊有一袋肉，吃不完，也給妳帶回去餵狗好了。」

她馬上回到她家，拿了一袋肉交給阿茹　　

「來，給妳。」歐巴桑還露出了很親切的笑容。　

我和阿茹都覺得有點奇怪；

因為平常歐巴桑很討厭狗。

偶爾有狗在騎樓裡大小便，她都會很生氣很生氣　瘋狗！死狗！畜牲！畜牲！的這樣咒罵。

雖然覺得奇怪，但阿茹還是接過肉，跟歐巴桑道謝

等到歐巴桑回去了，阿茹把裝肉的紅白塑膠袋裝打開一看，


發現裡面的東西噁心至極。



暗紅色的肉塊上面佈滿一層密密麻麻白綠色的霉，

湯湯水水一整袋散發出無法忍受的腐臭味。　輕輕聞上一口就讓人作嘔。

歐巴桑說肉有冰在冰箱裡（袋子也的確是冰的）。也不知道那是放了多久，才可以發霉成這副模樣。




「……我好想吐。」

我們兩個看著那袋發霉發到不行的肉，想到歐巴桑那親切到有點不自然的笑容，我們都覺得很毛很噁心。

阿茹馬上就把那袋肉丟進垃圾桶裡。

不過那種強烈的噁心和驚悚，並沒有隨著肉被丟掉而消散。

「為什麼她會想把那種發霉臭掉的肉帶給狗吃？」阿茹有點難以釋懷。

但我們都不知道歐巴桑為什麼要這樣。因為任誰來看，都知道那肉早就不能吃了。

「我覺得她是故意的……」後來阿茹小小聲的說。


我也覺得歐巴桑可能是故意的。



歐巴桑常常來我們補習班

說哪家或是哪位太太的壞話，反覆的碎念，反覆的嘮叨，或誇耀自己的兒子有多棒多棒

偏執地重複敘述幾件事，嘮絮間不時會迸出讓人心驚的瘋狂笑聲

而且可怕的是她最喜歡一邊吃東西，一邊跟我們說話。

從那滔滔不絕的嘴巴裡，可以看到黏糊糊的食物殘渣（香蕉、饅頭、魚肉等等），在舌頭上牙齒間翻攪。

說到激動處，那些糊狀食物還會混合著口水噴出來。

所以必須要一直專注望著歐巴桑嘴巴裡的動向，

深怕前一刻還在她嘴裡的食物　下一刻就噴在自己的臉上。



不停說著別人壞話的嘴巴。

黑紅色口腔裡的黏糊食物。

嘴角邊溢出的口水泡沫。

塑膠袋裡腐敗發霉的肉。






每次記憶起這件事，總會感到舌頭上升起某種不潔的噁心感。

就像肉塊上佈滿的的黴菌一樣，毛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