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色派Ⅱ

媽媽這陣子吃了藥，就會全身軟軟的沒力氣想睡覺 　一睡就會睡得很深很沉

照她的說法，是「噯喲喂啊睡到都不知道現在是民國幾年喔」

有時後前一分鐘還在跟我說話，下一分鐘陷入沉睡裡。（欸這不是我姊的絕技嗎　）


她是淺眠的人，還會打呼　

打呼太大聲，還會把自己給吵醒。


但吃了藥睡著後，她就會像躺在深海裡的石頭般一動也不動，連呼吸也停止似的沉睡。

看著她緊閉的眼睛，平和的表情，毫無防備的小小身體；

就會知道：啊，這個人正在一個外在刺激到不了的無夢境睡眠裡。


不過那是看起來像是那樣，到底是睡得多沉我也不知道；

直到昨天下午，我才真正了解到她的睡眠是如此的深沉。


下午兩點多的時候，來了一通媽媽朋友打來的電話，說待會要拿東西到我們家

其實應該是我要下去拿的。

但因為當時身上穿著破爛的睡衣，四角男用內褲，沒穿胸罩，頂著一顆亂七八糟的頭

實在懶得換衣服，於是就決定搖醒正在午睡的媽媽　叫她自己下去拿　（真不孝　）

我走到房間裡先叫她，沒反應。

輕輕摸摸她，沒反應。

搖一搖她，依舊沒反應。


連表情和呼吸都消失似的沒反應。



心裡倒抽一口氣，想著該不會……




一邊搖她的臉，一邊叫她，

這時候她眼睛啪的一下打開，用毫無睡意的清晰聲音問：「怎麼了？」

像是從很深很深海底咻！的很迅速浮出水面。

我跟她說待會會有人拿東西給妳，她很冷靜的爬起來，還對我說了謝謝還是對不起之類的話



其實有點被她的動作和說話給嚇到，因為完全不像剛睡醒的人。

好像開關打開，關上那樣，醒和沒醒之間沒有灰色地帶。


而那種叫不醒的怪異感，讓我感受到每一次的睡眠都是在經歷死亡狀態。

無意識降臨支配一切，自我意識、身體意識、過去未來、情感記憶全都消散在無際的深沉黑暗裡



只是死亡不會再被搖醒。

那是自我意識的真正完結。



（後來我媽完全清醒後，就開始「厚幹麻把我叫起來啦」哇啦哇啦抱怨著，

　又是一副生意盎然，活力充沛的模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