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作了一個夢。
下課了。從教室裡出來時天色已經暗透。
我拉緊身上的大衣,走到地下室尋找廁所。
佔地廣闊的地下室裡全是由粉紅色隔板隔成一間間的廁所;
每一間廁所大小都不一樣,有的是正常尺寸,有的大得可以停進兩輛汽車(也還真有人把車開進去上廁所 )
那就像是由廁所組成的廁所迷宮,我走在一排排明亮的日光燈底下,尋找我要的那間廁所。
找著找著,我發現廁所中開始夾藏一間間哺乳室,裡面坐了幾個媽媽,正懷抱著她們的寶寶低頭專心地餵奶。
然後還看到一間護理站,一個瀕死的男人赤身裸體躺在窄床上,由男護理人員在他身上細細塗滿褐色藥水。
在一間開放式藥局後有一條廊道,那裡的光線明顯暗了許多,廊道旁有一小間一小間的店鋪,賣著各式雜貨。
我悠哉有興致地逛著那些店,
一開始的店鋪是賣些鐵殼玩具、風景明信片、人體彩繪顏料、卡通人物的打火機、彩色果汁棒之類的可愛東西,
但後面的店鋪所販賣的事物卻逐漸帶有某種詭譎陰暗的色彩:
兼賣胎盤的算命攤、泡在玻璃罐裡不知道什麼生物的大型器官標本、用木棒敲打全身祛除厄運的打小人法事,
廊道開始扭曲蜿蜒,像是隱藏在大都市裡的狹窄秘密通道,
不可告人的、隱晦的、卻又活生生血淋淋的事情全在這裡被發生,被展示。
「快走吧,電影要趕不上了。」胡蘿蔔開口說。這時候我才發現他抱著墨璞走在我身邊。
我們走在彎來繞去的巷子裡,還穿過一群正在看表演,靜默的人,
表演者是幾個帶著白色面具的鬼魂,他們緩慢伸展扭動肢體,表演一齣精心的默劇。
走出像是噩夢般無限延展的巷子後,我們並沒有去看那場電影。
我們三人蹲擠在古老的貼瓷小浴室間裡,胡蘿蔔和我把墨璞身上的衣服脫去,
準備幫他把在那巷子裡沾染上的暗影給洗淨。